「不是梁国沈相,不是起兵造反的圣景钦,单单作为沈靖南和圣青,比一场。」「你……」「出招吧!」最后一个字落地,沈靖南的剑已经毫不犹豫刺了过去,纵是圣景钦再不愿意也得拔刀阻挡。沈靖南缓缓绽了个笑,「这样便好。」后来那场比试的场景,时常出现在圣氏皇帝的梦里,每每夜半惊醒,就再无法安眠。侧头看枕边沉睡的妻,微霜两鬓以及几十年已然沧桑许多的容颜。恍然间沧海桑田。他记得是原本该是师兄赢了。最后玄铁分明比他手中双刀要快了那么一步,剑锋擦着自己脖颈而过时,带起冰冷的战栗,却被随即飞溅而来的鲜血生生压了下去。他根本不知如何发生,刀刃就嵌进那人身体里,滚烫滚烫的血液从两人身上一滴滴滑落。伤人的却远比被伤的人更惊骇,圣景钦都忘了撤回自己的刀,呆呆望着说不出话来。「师弟……」沈靖南咳了一声,抬手擦了下嘴边涌上的血,「是我输了。」「我……我不是要——」圣景钦松了手,任沈靖南踉跄后退两步,才靠上门板有些艰难地呼吸。「无妨!」那个人笑了笑,「如此也好。」「沈靖南!」他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两眼都似要瞪出血来,「沈靖南……沈靖南你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我对你——」「别傻!」沈靖南一向沉静的眸子此时也依旧淡得很,看着发狠的师弟,甚至带些漠然,「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收场,对于个叛臣来说……已是最好。」四年前圣景钦只身离开山谷,没和任何人道别。第二天一早,小师妹就喳喳呼呼踢开门,喊,二师兄不见了!肯定又是偷溜出去玩,居然不带我们!沈靖南靠在床头发愣,听罢回过头来,半晌才问,是吗。昨夜圣青兴起,又要比试一番看看有无长进。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胜负未分。他累得慌,直接往自己床上一倒,犹自不甘心地念,就差一招啊,再快点就好了。沈靖南忍了笑,一巴掌拍过去,洗了再睡。两人相处多年,同榻而眠早是习惯。那晚圣景钦却如何都睡不着,沈靖南平静的呼吸就在耳边,挠得他耳根痒痒。圣景钦气苦得很,刚坐起想把师兄踹起来,看了好久却神差鬼使顿住动作。然后缓缓俯下身,碰了碰他淡色的唇。窗外一声鸦鸣,他猛然坐直身体,自己在做什么……到底想做什么……一时间惊骇不已,连忙翻身下床,头也不敢回地逃了出去。等木门被风带得重重合上,榻上的人才慢慢睁开眼,清明得很,哪儿有半分刚睡醒的模样。翌日师父问起,沈靖南也只一句「约莫是闲不住,终于想出去了吧」草草带过。鬼算点了自己那杆老烟枪,眯着眼晒太阳,「罢,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可要带媛媛出谷?皇室,庙堂……有你一个位置。」叛臣最好的收场,又如何不是你我最好的结局?沈靖南动手把埋入体内的刀刃一寸寸拔出,就有些站立不稳。「我只要你记得应过我什么……就够了……」圣景钦的刀,而今也作为阵眼之一,安静躺在石板上,只是上面斑驳点点,早辨认不出是锈是血,正如那么漫长的时间,足够一切模糊边界。楚少从旁边探出头看,「就这破铜烂铁,也是布阵的东西?」猫妖哼了一声以示你懂个屁,抬手想去把那双刀拿起,却被结界打了回来。就不由龇了龇牙,「你退开,我把这个搞烂再说。」楚穆却没那么听话地退,「小秃驴可是说过,你若再逞强他就离家出走。」「不然怎么办,拿石头砸吗?」猫妖已经推开他,在指尖聚集妖力,嘴里还嘀咕了一句,「尽说废话。」楚少简直鼻子都要给气歪,抱了双臂退开,「好好好,我懒得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