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心学就是他的手术刀(求首订)
就当前来说,袁树的便宜老爹袁逢已经不再担任京兆尹,转而在朝中担任九卿之一的太仆。
这个职位是为皇帝掌管车马的职位,距离皇帝很近,所以在九卿之中地位特殊。
在这种风声之下,能让袁逢升任九卿,显然宦官足够的重视袁氏家族,袁氏家族的车还是稳的。
所以袁树缓了缓心神,并未太过担忧。
看着袁树一脸淡定,许崇倒是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
「贾文和在尚书台任职,多打听打听,知道的消息肯定更多,反正我是觉得,咱们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些,那些臭阉人杀红了眼可真是不管不顾的,前阵子云阳县令不就是因为嘴上抱怨几句,结果被人捅上去,然后被抓起来杀掉了吗?」
「你不是素来挺讨厌文和的吗?怎麽这般听劝了?」
袁树看了许崇一眼,便低下头继续看贾诩的信。
许崇一脸理所当然。
「这不是贾文和的关系,主要这个事情关乎到老大您的安全,刘表丶张俭和夏馥都在咱们这里,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怎麽说理?所以我是为您考虑。」
「你考虑的还真挺多。」
袁树看完了信,抬起头看着许崇,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考虑考虑,不会有错的,看你虎头虎脑的,脑子肯定不小,要学会多用用脑子,不能把脑子当摆设。」
「嘿嘿嘿……」
许崇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只管笑了。
「你考虑的也没错,这次风声好像还真的挺紧。」
袁树收起了贾诩的信件,转身进了草庐,边走边说道:「在雒阳杀人还不够,还要逼着天下刺史丶郡守一起杀人,不杀人的就是党人同谋,就要一起对付,天子有大义名分,这麽一搞,地方上就难做了。」
「天子才十三岁,他懂个屁!会下个屁的令!还不是那群臭阉人手里的提线木偶?」
许崇跟着袁树那麽多年,早就没了对皇帝的敬畏之心,十分不满地骂道:「就是那群狗贼的意思!天天杀人杀人,早晚被人杀个乾净!」
袁树走到桌子前,拿起刷牙洗脸的洗具开始洗漱。
「说是这麽说,但是表面上,这就是皇命,违命就是抗旨不尊,就是大不敬,随时可以拿下,换上愿意听令的人,反正这年头想走阉人门路的人多得是,想当官的也大有人在,就算把十三刺史丶一百多个郡守全给杀了,也能很快换上其他人。」
「不至于吧?」
许崇一脸唏嘘:「那群臭阉人还就真的无法无天了?没人能管他们?」
袁树用盐刷了个牙,漱了漱口,又在光滑的铜镜面前看了看自己健康的牙齿,点了点头。
「谁管?十三岁的小皇帝?还是窦太后?小皇帝是木偶,窦太后早就给软禁了,现在整个朝廷就是那群阉人的朝廷,他们还不是想干什麽就干什麽?」
「还真没天理了!」
许崇满脸不爽道:「都说皇帝是天子,那这天老子怎麽不管管自己的儿子?闹出那麽多事情来,还要杀那麽多人,他还真不怕有人一怒造反啊?」
「说到底,杀的都是和阉人作对的,这些是少数,和阉人合作的才是多数,谁去造反?」
袁树放下洗漱用具,拿布巾擦了擦脸,说道:「说的难听点,把那些党人杀了,空出来的官位不就正好能腾给那些想上进的人吗?雒阳腾一批官位出来给雒阳的合作者,地方上腾一批官位给地方上的合作者。
这样一来,雒阳,地方,就有一大批阉人的合作者了,抢了党人的权位,拿了阉人的好处,以后就是铁杆阉党,这麽一来,阉人的势力只会更大丶更稳固,哪里来的人造反?」
许崇闻言顿时愣住,摸着自己老大的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想明白了里头的关节。
「杀人还能杀的那麽有算计?这群狗贼里头有高人啊!这样一想,不是很糟糕吗?」
「前人造孽,后人受罪,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袁树把毛巾挂回了架子上,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缓缓道:「你真以为党人就都是好人?肉要吃,汤也要喝,都不给底下人留几口,底下那麽多人,总有些识字的,聪明的,不甘心一辈子浑浑噩噩的,那不就正好投效阉人了吗?
什麽三君八及八顾八厨,自己人互相标榜,互相吹嘘,还真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自己死了天下就没救了?自己做的就全都是对的,阉人做的就全都是错的?圣人还有犯错的呢,党人还能超越圣人不犯错?」
许崇挠了挠脸蛋,满脸困惑。
「老大,我怎麽感觉……你这是在为阉人说话?」
「我是在为天下人说话!」
袁树打理好了仪表,便缓缓向外走,边走边说道:「阉人,党人,无非是恶霸与流氓之间的区别罢了,他们争来抢去,互相杀戮,损害的是想过好日子的天下人,便宜的也不是他们自己,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着,袁树转过头,笑道:「对了,正好你来了,劈柴烧水做早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去老师坟前祭拜一下,过几日就要除丧了,以后不能常来,趁现在多陪陪老师,饭好了喊我,吃完饭我们再回良庄。」
许崇闻言一愣。
「可是程仲德那边很着急的样子……」
「不急,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磨刀不误砍柴工。」
袁树哈哈一笑,摆了摆手,直接走了。
许崇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揽下了一大堆活计,开始给袁树准备早饭。
他倒不觉得这样有什麽不好,反正当初也是这样伺候袁树的。
甚至他觉得为袁树准备饭食是他的特权,只有他才能亲自操持袁树的伙食丶了解袁树的喜好。
只这一点,他就赢了贾诩丶程立太多太多了。
嘿嘿嘿嘿,我才是老大最亲信的人!
许崇这边大赢特赢,袁树则提着一瓶酒去到了不远处的马融坟前,在墓碑前的酒杯中倒了一杯酒,就那麽靠在了马融的墓碑上。
「老师,时间过得好快啊,一眨眼,三年就要过去了,以后不能这麽天天陪您了,可别觉得寂寞啊,寂寞了,趁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托梦给我,还能跟我说说话……醒着的时候可别来找我,我怕。」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先帝去世之后,大汉的国势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那些阉人也确实够厉害,操控小皇帝,软禁窦太后,整个朝廷真就是阉人的朝廷了,这一点,他们比之前的五侯更厉害。」
「长江后浪推前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之前最多是擅权,现在直接摄政了,小皇帝还小,还没到支楞起来的时候,这帮阉人到处杀人,影响实在是太坏了,真是让人不爽!」
「但是也没办法啊,我也没到出仕做官的年纪,好多事情做不了,只能看着,不过我觉得也没多久了,这几年我也没耽误,名声越来越大了,手上的硬功夫也越来越硬了。」
「老师,我那个时候啊,有一个很厉害的大前辈,他说过,打天下,光靠笔杆子不行,还得有枪杆子,只有枪杆子也不行,笔杆子也不能落下,这枪杆子和笔杆子相辅相成,才能稳坐天下。」
「所以我这笔杆子硬还不够,也得有枪杆子,不然看我不爽的丶居心不良的就都能拿捏我了,我一开始也真没想那麽多,只是想自保,谁曾想这自保还真就自保对了,大家都夸我有先见之明,这枪杆子也就硬起来了。」
「老师也放心,马氏之学我没忘记,也没放弃,该说的还在说,这几年也不断有人来拜师学习,我都收下了,孔老夫子周游列国需要门生三千随行,我这新学问想要崭露头角,感觉三万人都不够。」
「门人可能多了点,收下他们也需要一些钱财和房屋土地,所以问马氏借了一些……是借,不是拿,更不是抢,我很讲武德的,有借有还,所以他们还很客气的送了我不少。」
「我说我不要,他们非要我收下,我说我收下那麽多,以后死了见到老师,老师怪我,怎麽办?他们说他们会先死,然后帮我解释,这样等我死了见到老师,老师就不会怪我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收下也实在是不像话了,而且说真的,三辅之地残破,生产凋零,荒地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好好的天府之国沦落到这个地步,我也是心有不忍,就收下了,自己也买了不少。」
「致良知的学问我一直都在坚持,一直都在传承,门人们也和我一样,坚守良知,做正确的事情,现在咱们门人助农都有很多心得体会了,也出了好些种地天才,写了不少农业书籍,现在都不喊我小神童了,改喊我小神农了。」
「我寻思我就是种个地,怎麽还种成小神农了?但是人家夸我,我就收着,不收,不就显得虚伪吗?反正种田是好事,大大的好事,要是人人都种田,人人有田种,这天下就太平咯……」
袁树背靠在马融的墓碑上,手举着那杯酒,一面笑,一面说,把心里藏着的能说不能说的都说了出来。
马融已经不在了,话说给他听是最保险靠谱的,袁树也不想总是把话憋在心里,所以也需要一个树洞去倾诉。
这几年间,他还把自己上辈子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了马融听,也不晓得马融听了之后会有什麽感悟。
突然知道自己信赖的小弟子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会不会惊讶到舍利子都爆出来?
可袁树也管不了那麽多,他很想要倾诉,想要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他有欲望,可同时也有理想,他想要的不单单是权力,更是美好的理想未来。
他想打碎所有的类人生物,让这个世界重归人类统治。
然后用新的学术思想重建社会精神支柱,从里到外的给这个社会做一次外科手术,修正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心学就是他的手术刀。
但是为了让病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接受手术,军事手段还是必须的。
而且他不能等到命定时刻,不能等到群雄乱战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他需要加快速度,尽快在没有长成的时候把该奠定的基础都给奠定了,等长成了,壮了,就能顺势而为。
回顾过往,展望未来,袁树就那麽靠在马融的墓碑前,说啊说啊,说了好多好多有的没的,直到许崇扯着大嗓门喊袁树去吃早饭,袁树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站起身子,和过去一样,向着马融的墓碑行了一礼,把杯中酒洒在墓前。
「老师,满饮此杯,弟子去也。」
说罢,袁树转身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