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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日子人锺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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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日子人锺繇

在袁树的印象里,荀攸很聪明,智计百出,是绝对的智囊谋主。

他尤其善于军事,在曹操征讨北方的过程中多出计策,建立功勋,但是他为人沉默寡言,不喜欢抛头露面,也不善对外交际,所以在历史中的存在感远不如他的年下叔父荀彧。

甚至他具体为曹操谋划的军事策略都没有流传下来。

史书上说荀攸的具体谋划只有锺繇知道,但是锺繇没来得及留下记录就死了,所以荀攸的计策失传了。

上辈子,袁树觉得非常可惜,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荀攸的军事才能到底如何。

这辈子,他得到了实现愿望的机会。

初见他时,荀攸很有礼貌,甚至对袁树持弟子礼,很敬重的样子,袁树觉得奇怪,一问,才知道他很敬佩袁树继承马融学问的才华以及开创新学的进取意志。

荀攸说他已经读了《孟子解诂》,对心学有初步的了解,对袁树提出的主张很感兴趣,过来不仅是为了避难,也是想要跟着袁树后面增进学问。

他比袁树还小两岁,当时还不到十一岁。

袁树在这个年龄就是个混世魔王,十分嚣张,而荀攸则内敛沉静,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稳重和低调。

后面荀攸按部就班的生活,隐姓埋名,和一些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学子一起学习,但并没有拜入袁树门下,相当于是旁听生,听讲古文经学,还有不断完善的袁氏心学。

袁树不常在良庄,并没有过多的关注荀攸,就是一直听程立说他对助农很上心,做农活也很细致认真,并不偷懒,对待普通农民并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

然后,自从袁树的《知行论》完成,作为第一批关注这本书的人,荀攸明显对心学更加感兴趣了,随后便多出了一个参加责善会议的爱好。

过去参加完助农行动,他都是直接离开,并不参加之后的责善会议。

而读过知行论之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麽,开始参加责善会议并且愿意发言了。

听其言辞,似乎对袁氏心学也有了一些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对袁树提出的八字真言以及「耕战为良知」的概念非常认可,认为这是可以安邦定国的理念。

所以袁树认为,荀攸是目前距离袁氏信徒和一心会最接近的高门公子哥儿,在他这里长期停留避难的二十七个公子哥儿里,荀攸是最积极的一个。

不过荀攸显然不是一个善于和他人进行情感交流的人。

他很愿意就纯粹的事物进行交流,但是纯粹的事物之外,涉及到个人情感方面的事情,他则是三缄其口,不愿多谈。

袁树与他约谈过几次,发现了他的这个特点,他是一个不愿意敞开心扉的人。

尽管如此,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理想,认定某件事情之后,他非常愿意为之奋斗,只是不太愿意站在台前彰显自己罢了。

这可能与他年幼时期就失去父母有深刻的关联。

所以袁树对于荀攸身上那种淡漠疏离感并不排斥,与他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并不会试图深入他的内心世界。

至于锺繇,也挺有意思。

荀攸关注心学,积极参加一心会的活动,而锺繇对此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但是他对袁树本人兴趣很大,是最先主动拜访袁树并且拜访次数最多的人。

原因很简单,锺繇非常喜欢古文经学,尤其是《左氏春秋》。

而马融正是以左氏春秋见长的古文经学大师,袁树虽然出身今文经学世家,但是能得到马融的认可而传承学术地位,显然对左氏春秋也很精通。

加上他听说袁树四百多次辩经不败,而且经常站在左氏春秋的立场上取得胜利,便兴致勃勃的希望和袁树探讨左氏春秋,为此经常一个人来到草庐拜访袁树。

袁树长期守墓,自然也有无聊寂寞的时候,又不能接触女人,有个钟繇经常来找他说话,他倒也十分愿意。

锺繇比袁树大四岁,两人勉强算是同龄人,对于袁树小小年纪就成为正儿八经的经师这件事情,锺繇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第一次交谈之后,锺繇就成了袁树的粉丝,与他谈论左氏春秋入了迷,从上午谈论到深夜,最后两人在一张床上睡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袁树发现锺繇睡相很差,正抱着自己的大腿流口水。

第一次谈论,锺繇就在草庐里待了三天,和袁树大谈左氏春秋,对袁树的学术能力大加称赞,表示自己很有拜他为师的冲动。

可惜他正在服丧,不便收徒。

袁树以为就此可以把锺繇变成心学信徒,于是在谈论左氏春秋的同时,也尝试向他传播心学的理念,结果这家伙对袁树总结出来的心学理论并不感兴趣,对如何救国的远大理想也兴致缺缺。

他就是纯粹的喜欢左氏春秋。

还有书法。

他和袁树谈论左氏春秋,谈累了就练字,练累了继续谈,整日里似乎只做这两件事情,为此怡然自得。

除此之外,这家伙只想着踏踏实实过好每一日,并没有什麽远大的理想。

袁树觉得奇怪,考虑了一阵,就直接询问他缘由。

锺繇没有回避,正面回答了袁树的问题。

他说远大理想什麽的到底敌不过眼前的苟且,他的父亲和叔叔们倒是一个个怀着远大理想,那些党人也是如此,结果一朝梦醒,党锢之祸,他这种没成年的孩子也要为此离开家族避难。

所以在来茂陵的路上他就想通了。

人生无常,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麽,与其纠结这些事情,不如踏踏实实过好每一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如此不枉来这人间走一遭。

他表示自己很佩服袁树救国平天下的志向,对于心学可能带来的美好未来也有所期待,但他眼皮子浅,看不到未来,只能看到眼下,所以他更愿意做些脚踏实地的事情。

袁树觉得很好奇。

「那些宦官使你的父亲丶叔叔不能做官,你不憎恨那些宦官吗?」

锺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有点恨。」

袁树更加惊奇。

「既然恨,为何不寻机复仇?」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锺繇坦然的回答。

「我想,但是我知道我没有对付那些宦官的能力,所以不敢宣之于口,更不敢表露出来为外人所知,也不敢贸然行动,以免被害,如不能留存有用之躯,以卵击石,则毫无意义。」

袁树上下打量了一下锺繇。

真没想到,东汉时代的高门士族之中居然也有这样一个如此纯粹的实用主义者,并且还有点日子人的倾向,这倒是挺有意思。

于是袁树继续和锺繇谈论。

在谈论中,他发现锺繇还真的不怎麽喜欢高谈阔论那些远大理想,甚至连经学都更加偏爱靠近实际史学的左氏春秋,对克己复礼的理想和谶纬玄学之类的东西敬而远之。

他喜欢从书中找寻真实发生过的历史,从中汲取先人的智慧和教训,至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愿意观望,却不愿意为此做些什麽工作。

他愿意跟随时代的潮流,却不想做那个弄潮儿,所以,他也坦然接受自己不够资格去享受甜美胜利果实的事实。

袁树的远大理想和抱负对他没有吸引力,反过来,袁树现在拥有的学识和正在发展中的良庄,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

所以他对助农这件事情也很感兴趣,堪称左氏春秋丶书法之后第三重视的事情,每当有助农行动的时候,他总是会认真参加,勤奋耕种。

但是如荀攸那样开始相信心学能带来的改变并积极参加责善会议的行为,他不会去做。

袁树并没有为此就对锺繇有什麽偏见,相反,他觉得锺繇的这种想法很贴近实际。

对于理想主义者来说,这种人当然不能成为同路人,但是也不会成为敌人。

以他的出身来说,足够了。

所以袁树放弃了最开始的想法,转而以一种普通的丶朋友式的方式与锺繇相处,谈论历史丶农业和书法,在这些层面,与他相处的非常愉快。

一段时间下来,锺繇俨然成为了袁树的一个能说的上话的朋友。

至于陈群,袁树就压根儿没见到过他几次。

除了初见和必要的拜见,陈群基本上维持一个闭门不出的状态,对心学丶古文经学乃至于今文经学都不感兴趣。

他执着于仪表丶身份,并不愿意亲自操持农务,不愿意下地耕作,但是他显然也对农业生产感兴趣,经常去看农业生产的过程,然后对参与的人进行一些提问。

这方面他倒是挺积极。

但是就是不愿意去亲身体验。

除此之外,他最大的兴趣就是读书。

不是读经书或者其他什麽野记杂文,而是读史书和律法方面的书籍,经常关起门来一个人读书,一读就是一整天,要不是他还需要吃喝拉撒,估计他能在房间里待到地老天荒。

这三个人各有各的特色,至于那些出身差不多但是袁树并没有印象的贵公子们,也各有各的表现。

有的对心学好感颇深,比荀攸还要积极的参加活动,有的则对此不屑一顾,自顾自的围成一个小圈子,倒是时不时的对袁树本身表示尊崇,但也只是敬重他的身份罢了。

这些贵公子们有能用的,也有不能用的,袁树也并不是非常执着。

能认同自己的理念的,那就用,不能认同自己的理念的,那就不用。

天下人才何其之多?

最重要的,还是势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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