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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多少天了啊———·
季觉瘫在轮椅上,长吁短叹:「安全局怎麽还没动静呢?好岁来点大新闻啊·..」
总不至于真让自己去投孽了吧?
在抛光完毕的镜面之上,浮现出一张枯瘦憔悴的面孔。
皮肤苍白,仿佛已经多年不见阳光,瘦到皮包骨头,呼吸迟缓,躺进IC
U里都不会让人觉得离奇。
可偏偏,一根根浮现苍白的头发之间,愈发漆黑的眼瞳里,却隐隐有诡异的光芒浮现。自不经意的扫视和垂眸之中,无声的阴燃,
就像是寄宿在尸骸之中的鬼类妖魔,阴气逼人。
现在就算童植物在跟前,他恐怕都已经认不出季觉了。
过了多久了?
完全搞不清楚——
好像仅仅只是过了短短几天,可在体感之中,却漫长的好像有一两个月。
每日重复着填鸭和制作的循环,不得喘息。
就连梦里都难以解脱,自无数杂乱的理论和萃变公式之间,这辈子的无数噩梦和往事轮番浮现。
那些断断续续丶支离破碎的梦和繁忙到就呕血的现实交替循环,以至于季觉已经彻底丧失了对时间的实感。
或许,这就是兼元的目的之一。
更或许,工坊里的时间——..·原本就和外面的不同——·
幽邃的理论和技艺可不是高数那样纯粹枯燥的美好课程,恰恰相反,其中不乏灭绝人性但却廉价可行的方便法门丶包含血祭丶牺牲和折磨在内的诸多素材处理和获取方式,乃至更多潜移默化的污染-···
即使是卷狗如季觉,如今也被这粗暴的填鸭式教导给搞的身心俱疲,满脑子都是放假。不能放假没关系,死了也行。
一刀杀了我,痛快点!
要说这狗屎的生活里唯一一点好的就是,素材管够,而且不在乎损耗,
即便是季觉假公济私拿兼元的东西练自己的手,老登似乎也毫不在意。
原本缺乏氪金导致拖后腿的萃变一项,进步神速。
至于诸多滞腐技艺和孽化炼成的操作,虽然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但季觉已经完全上手了!
不止是上手,简直是突飞猛进!
前有杜登和连云的矩阵碎片和诸多零星技艺垫底,后有兼元老登倾囊相授与整合,季觉的进度一路狂猛进,短短几次练习的功夫,就已经学完了入门的基础和后续的延展。
甚至,已经足以开始赐福造物的制作。
馀烬哥别难过,都是老登逼我的,我也不想的,我的心里其实只有你一个,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只是犯了任何一个工匠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反正余没说不让,季觉就当已经默许了吧。
只是你说,自己好好的馀烬英才,怎麽就忽然变成了幽邃栋梁了呢?
万一传出去,老师应该不会亲自提着刀来清理门户吧?
等等,这难道也是兼元的计划麽!
说不定自己日后成了工匠丶大师,甚至宗师的时候,再遇到兼元,老鬼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来:季觉君,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季觉倒吸了一口冷气。
忍不住想要个脚骂两句脏话,只可惜,现在脚的自由都快没了。
左臂丶右肩丶心脏丶右腿——·
都浮现出一条条锁链一般的漆黑痕迹。
只是稍微动一动,就感觉到钻心的痛苦和折磨。
这都是季觉这段时间以来不自量力的反抗亦或者试探的结果。
轰!!!
自熔炉之中,巨响骤然进发,猩红的血色漫卷,粘稠的色彩喷薄而出化为狂潮,几乎吞没了炉前那个枯瘦的身影。
季觉面无表情。
自走神的恍惚之中,随意的向着那一片舞动的猩红抬起了手,捞出。
五指收紧。
「差不多得了。」他说。
转瞬间,爆发的血色消散无踪,蠕动的猩红迅速收缩,而充斥熔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仿佛怪物被捏住了七寸一样。
而就在季觉的手中,五指之间,熔炉之中破封而出的造物还在剧烈的震荡着,迅速的褪去高热,显现出钢铁的质感。
只是在铁色的寒光之中,却有丝丝缕缕的猩红流转,时而显现出血肉一般的质感。
落入手中的瞬间,便饥渴的想要吞食季觉的血液和灵质。
可惜,在非攻的压制之下,宛如不自量力的小卡拉米一样,迅速的,偃旗息鼓。
最终,乖巧如鸡。
「孽化炼成?就这?就这?就这?」
季觉笑,随意的将造物丢进了轮椅旁边焊着的盒子里,毫不在乎:「一般货色。」
短短几天的尝试和练习,他已经发现了现代炼金术相比,兼元所改造的孽化炼金术最大的不同。
倘若现代炼金术是以扬升丶萃变丶纯化和统和四部,赋予死物以魂灵的话,那麽兼元博采众长而自成一派的孽化炼成,就是直接制造凶灵!
和刚刚出生的小白兔相比,肯定饥渴的狮子老虎更凶残威风,用起来肯定也更加的顺手和醋畅淋漓,即便是代价惨重···
其本质在于,如何人为的引发孽化丶催生畸变!
在季觉看来,这跟窖并盖子上面玩炮仗没什麽区别,响动是肯定比一般的时候要大,走的时候,也肯定比平常更加迅捷和安详。
稍微一不注意,就容易失控崩盘,再一不留神,从炉子里蹦出个什麽鬼玩意儿来,可就不是工匠说了算了。
掌握了相关的技法和理论之后,确实能够跨越自身的位阶和极限,创造出超出自身极限的造物。
可问题在于,可控性近乎于无。
活儿是好活儿,就是有点废工匠。
倘若毫无准备的去进行的话,简直就好像暴风雨之夜在高架上飙车油门,
踩到死,别问爸爸去哪儿,走就完事儿了,哭也没用,大不了带你一起走!
因此,在更要求工匠的控制丶应变和才能。
无能者和废物,在入门这一关就列绝了,而倘若能够登堂入室的话,那麽自身成长的速度就会如同坐火箭一样的狂暴蹄升··
正因为这样,季觉越是学,越是特麽的不对劲。
因为这些理论和技艺,他压根就没在别人身上见过!
杜登这种朽木不可雕的废物也就算了,连云好列也算是你的亲传弟子呢,怎麽一星半点的都不会?
自己学的这套教材,该不会是你个老东西一拍脑袋现编的吧!
不对劲,十万分的不对劲!
季觉沉思着,很快,抬起眼晴看向了身旁的残影:「老登呢?我要见老登!」
残影沉默了片刻,很快,抬起手指向了他背后的一扇门。
门扉开启,走廊显现。
「谢了。」」
季觉调转轮椅,慢悠悠的向着走廊而去,没管身后的一片狼藉,
整个工坊好像都是不断变化的,即便是同一扇门之后的空间每次看的时候都有所不同。这一条走廊有时候通向的素材库,有时候是季觉的地铺,有时候是厕所,而现在又变成了兼元的工作室。
哪怕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依旧能够感受到,阴暗之中所投来的目光和窥伺。
仿佛一举一动都在无数人的眼中。
卡擦。
不远处,一扇门缓缓关闭。
一个偻的身影点头哈腰的后退而出,恭敬的为自己的老师关上了门,
', ' ')('笑容谄媚。
只是回过头,看到不远处的季觉时,笑容便僵硬在脸上。
渐渐铁青,渐渐狞。
双眸之中,一根根猩红的血丝缓缓浮现。
咬牙切齿。
「是你——」
「哎呀,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不存灵老兄麽?」
季觉警着那佝偻狼狈的模样,还有肩头那和血肉生长在一处的傀儡,喷啧感叹:「几日不见,怎麽这麽拉了?」
膨!
孽化的工匠面色铁青,一脚掀翻了季觉的轮椅,然后,扯着他的脖子,
将他从地上提起来,砸在墙上。
手指如铁钳,寸寸收紧。
「听着,狗东西,不管你用什麽方法迷惑了老师,你的好日子不会太久!」
存灵逼近,死死的盯着季觉的面孔,一字一顿的警告:「总有一天,你会落进老子的手里,到时候,就是咱们算帐的时候了!
自室息中,季觉张口,却无法呼吸,眼前迅速昏黑。
直到他看够了季觉狼狈的样子,手指缓缓松开了一隙。
听见了沙哑的呛咳和喘息,乃至,戏谑嘲弄。
「老兄,冤有头,债有主,你沦落到这副样子,可不是我害得啊,你得想想动手的是谁,对不对?」
季觉喘息着,咧嘴:「真要这麽有骨气的话,不妨回头,一脚端开那扇门,然后把那老登乱刀捅死,也算酬谢师恩丶报仇雪恨?」
存灵的表情抽搐起来,克制着下意识的颤栗,勃然大怒:「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碎尸万段!」
「是吗?」
季觉好奇:「我感觉自己可以多说好几个字,但你或许不行-———-嗯,或许就快不行了。」
自怜悯同情的话语中,那一只掐着他脖子的手掌却渐渐的,失去了力气。
不可抑制的颤抖着,松开了手。
季觉掉在了地上。
他扶着墙和地板,撑起自己的身体,将轮椅重新扶好,最后,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爬了上去。
出了一身汗,气喘吁吁。
而此刻,在地上不断翻滚挣扎的存灵,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口吐白沫,奄奄一息,本能的痉挛抽搐着,徒劳挣扎。
却挣脱不开····
那两只扼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掌!
来自他自己的背后,那一具从血肉中生长出的傀儡,此刻毫无徵兆的掐住他的脖子,迅速的合拢。
在被撕裂的皮肤裂隙之后,渗出粘稠的血水,可还没有流出,便被傀儡的双手饥渴吸食。
不止是肉体,此刻体内的一半血肉丶一半矩阵丶一半赐福和一半灵魂,
瞬间挣狞,狂暴的发起进攻,饥渴的想要将他彻底吞吃。
不论他如何的安抚,都毫无反应。
室息丶冰冷,还有徒劳挣扎。
只有幻觉一般的狂笑声响起,愈发清晰。
直到在翻滚和挣扎里,他终于看到了轮椅之上那一张笑脸,还有冷漠俯瞰的漆黑眼瞳,好像瞬间便明白了什麽。
存灵惊恐的瞪眼,手足并用的匍匐上前,拽住了季觉的裤腿,张口想要哀求,却发不出声音来。
只能祈祷一般的叩首,额头一次次的敲在了地板,鲜血淋漓。
含糊哀豪。
自始至终,季觉面无表情。
无动于衷。
直到他彻底绝望,再没有力气挣扎,才听见了,清脆的声音。
季觉的手指敲在了轮椅的扶手上。
瞬间,傀儡掐在他脖子上的双手,终于松开了一隙,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了生命和世间一切美好。
存灵剧烈呛咳,吐出粘稠的血沫,涕泪横流。
已经动弹不得。
「你看,有了相同的境遇之后,就会体会到彼此的难处。」
在昏沉之中,他只看到轮椅从眼前经过,耳边传来了更高处的声音:「咱们可一定要好好相处啊,存灵老兄。」
就这样,毫不停留的,从他身上缓缓的碾过。
最后和他背后的愧儡击掌道别:
「」Bye,Bro~」
傀儡狞笑,热情的挥着手,目送他远去。
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回过头来,看向了奄奄一息的宿主,
宛如宝石雕刻而成一般的眼眸中,流露恶毒。
游戏继续!
门在季觉的面前被打开了。
门后,工作室里,无以计数的零件悬浮在空中,起落如飞鸟,成千上万,不断的汇聚又分离,环绕的那个苍老的身影。
「何故喧嚣?」兼元头也不回的发问。
「大概是发挥老带新的传统吧?
季觉微笑,就好像真以为他什麽都不知道一样,衷心赞扬:「咱们幽邃工匠的职场文化真是太棒了。
和睦友爱,携手共进-你不觉得哪里有点问题麽?」
「馀烬残虐,不恤凡庸。滞腐之暴虐,更甚于此。你们本来就是竞争者,何必浪费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伪装之上?
令事物的本质以最明晰的方式显现,才是工匠之道的真髓。倘若你喜欢做梦的话,应该去寻求镜与心枢。」
兼元弹了弹手指,令眼前无数零件聚合成的庞然大物再度分散解离,许久,才漠然的回头发问:
「何事?」
「喏,大功告成。」
季觉打开扶手上的工具箱,将刚出炉才没多久的孽化作品拎起来,直接向兼元投出。
破空之声炸响。
旋即,一线银光就停在了兼元的面前,展露出自身的轮廓和模样。
细长的握柄,略宽却短小的前端,大约有寻常的单手剑的长度。
握柄笔直,可前端却微微弯曲,分裂如爪。
表面血色流转不休,只是看着,就感觉到戾气铺面,心头恶寒!
可兼元,越是看,眉头就皱的越紧。
「这是个什麽东西?」
「一件礼物。」
季觉体贴的说道:「我看你最近老是牙咧嘴的样子,怕是脚痒了当着别人的面不太好抠,所以专门给你做了个痒痒挠!」
兼元的神情越发阴沉。
「作用何在?」
「痒痒挠还能用来干什麽?当然是挠痒啊。」
季觉兴致勃勃的解释道:「不过,宗匠你别看它样子平平无奇,有一点,它特别厉害他停顿了一下,卖足了关子,钓足了胃口:
它越挠越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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